[推荐]遥想当年春衫薄

公元1981年那个丹桂飘香的金秋，60位莘莘学子满怀着美丽的憧憬，从淮北平原、从江淮之滨、
从皖南山区……纷至沓来，十分缘份地汇聚在安徽大学的校园，组成了永远的中文系81级，开始了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4年大学生活。
那时，我们是生活在云端里的骄子，被天真烂漫的幻想所托举着，1400多个年轻的日子象花蕾一
样绽放。对于或怀春或多情的少男少女来说，每一天都是一个焦灼的期待，每一天都是一个殷切的
企盼，于是，在我们之间演绎出一幕幕悲喜交加的故事。我们爱过、恨过、失落过、彷徨过、忧伤
过……而更多的是在深刻地思考与不断地追索！
白驹过隙，斗转星移。有多少次在细雨淅沥的黄昏絮絮叨叨念及那段学子生活，又有多少次于辗转
反侧的午夜惊梦回首那段校园时光……然而，逝者如斯夫！我们永远无法重蹈我们往昔的岁月——
此情只待成追忆！现在让我们采撷那段生活的片光吉羽，权且当作历史的备忘，留待我们白发苍
苍、垂垂老矣时重温逝水年华吧。
                 数风流人物
                     一
陶寿松，中文系名士也。相貌平平，名声却远播校园内外；块头不大，上窜下跳的活动能力倒颇
强。其人绝无官像，却拥有众多官衔，且排列如下：小组长，班级文体委员，团支部宣传委员，系
学生会宣传部长，校学生会宣传部长；其他兼职还有校学生书画协会会长，校雁声文学社社长，校
足球俱乐部秘书长等等。说实话，老陶并无太多兴趣做官，官瘾没有烟瘾大。不过，在校园里当官
倒有一大好处，就是常有小女生簇拥左右。老陶曾私下里向我悄悄透露。
老陶乃性情中人， 伶牙利齿，机智幽默，偶而闪烁着城市无产者的狡黠，一对小眼睛过于频繁地
眨动，常常冷不丁冒出一个个令人拍案叫绝的鬼点子。由他策划并主演的有趣故事数不胜数。
这里信手拈来一例。我们班的专用教室在文西楼的一楼，男生们都住在303楼，晚自习总是就近去
那里。平常人不多，倒也清静。可是一到期终考试期间，常有外系学生窜进来抢占位子，教室里便
人满为患。这让老陶忿忿不平，谁叫他是班干部呢，总该为本班同学多多考虑吧。于是，他贼亮的
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而后便紧锣密鼓地实施起来。当时正是冬天，门窗紧闭，教室里坐满临考
复习的学生。老陶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望着前面一排一排的后脑勺，嘿嘿一笑，悄悄从口袋里摸
出一枝爆竹，把引线小心地插进尚在自燃的半截香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桌腿边。然后，老陶
站起身，又是咳嗽又是擤鼻涕，搞得动静很大地从前门走出去，以至引得几个外系的女生对着他的
背影，很讨厌地瞪了二眼。教室里复又安静下来……突然，一声巨响，硝烟弥漫，教室里一片哭爹
叫娘，天下大乱。这时，老陶带着一股寒风，破门闯入，东张西望，高声吼叫：“怎么回事，哪里
打枪？”
这一事件过后，我们的教室果然空荡了许多。我站在讲台上，大声念了一句京剧道白：“老陶，英
雄啊！”
                    二
     黄兄金万长得魁梧生猛，且性情刚烈，敢冲敢闯，敢作敢为，实乃真热血男儿也。大学时
代，即干出自费出版《世界名人演讲录》、徒步考察大西北等轰轰烈烈之壮举，至今尚令吾等佩服
不已。其毕业之后，摔破铁饭碗，南下深圳，北上北京，独步中国笑傲江湖；自谋职业，编杂志，
开公司，孤身创业硕果累累。如此坎坷经历，可圈可点，可歌可泣，足可以写一部曲折动人的电视
连续剧。在下才疏学浅，堪当编剧的重任，暂且按下不表。
     这里先说一则小插曲。事情好象是发生在大三，当时正上李金陵老师的方言课。说到方言的
独特性时，李老师特举一例，指出合肥话中的“屁”字，就包含诸多意思和功能，完全脱离了本
意。如公共汽车上拥挤，有人就喊：“我被挤屁了”；两人打架，一方欲威胁另一方就叫：“我把
你打屁了”等等，“屁”在这里表示 “完了”的含义。
大概上过这堂课没两天的一个下午，寝室里没有其他人，我独自爬在桌子上看书。黄兄推门进来找
水喝，刚寒暄了两句，我忽然想起黄兄父亲最近去世的事，于是想安慰他一下。我神色凝重地走到
他面前，酝酿好感情，语调低沉，却神差鬼使地脱口说出：“听说你父亲屁了？”黄兄愣怔须臾，
继而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暴露，左手一把揪住我胸口衣服，右手握紧拳头，在我眼前不停摇晃。那
一刻，我已经意识自己闯下大祸，亵渎了黄兄的父亲，索性闭上眼睛，听凭他发落。稍顷，只听他
叹息一声，一撒手把我推倒在床上，转身扬长而去，门“砰”地关上了。好一会儿，我还愣在那里
发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竟会如此活学活用课堂知识？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门声响，抬头看见黄
兄悄然而进，手里拿着一叠信，面无表情地询问：“有邮票吗？”这回我终于清醒啦，马上拉开抽
屉，拿出一版邮票，忙不迭声地说：“有，有，你只管拿去用好啦！”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和平了
断。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深感惭愧，黄兄，再次对你说声抱歉。
后来，特别是毕业之后，我和黄兄倒是交往密切。记得，我刚结婚，他恰好路过淮北，专程到我才
装饰好的新房做客。他双手背在身后，巡视了几个房间一遍，冲我点头示意，赞许有加地说：“小
日子过得不错，好好干吧！”一时令我受宠若惊。若干年后，我举家迁往宁波，他又是同学中第一
个登门我新家的人。那次，他心境不是太好，喝了许多的酒。
                    三
     大三时，班上同学业余创作方兴未艾，有专攻诗歌的，有偏爱散文的，还有擅长小说的，许
多人在校园里已经小有名气。李勇就是其中之一，这位来自寿县的农家子弟，不但写得一手漂亮的
好字，而且写出了一篇篇漂亮的散文。更可贵的是他性情平和，忠厚热忱，与人为善，谁都愿意与
他交朋友，是班级里最有人缘的。
      那时，我们在低年级学生中有不少崇拜者，因此常借《雁声》文学社的名义，为这些文学
爱好者举办活动。凡是这类活动，李勇都是热情的参与者，忙上忙下，顾左顾右，不亦乐乎，知名
度自然颇高。一个晚上，在主教学大楼的阶梯教室举行散文讲座，结束后，李勇还被一个叫朱惠的
外语系83级新生缠住不放，我去催他时，那个头发扎成刷刷把满脸幼稚的女孩子，挡在李勇的面前
问这问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们的李勇阵脚已乱，手挠后脑勺，完全不知所措啦。后来，李
勇和朱惠天遂人原，共结秦晋之好。我和王起逼迫李勇交代，究竟是如何勾引上手的？李勇只是嘟
囔道：“兴趣相投呗！”引得我俩连声戏骂：“你不为人师表，反而坐怀先乱，实乃不择手段
也。”
至于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当初的稚气未脱的小女生好生了得，竟然为李勇生了儿子，并且
是一对又白又胖的双胞胎大头儿子呢。这着实让我们羡慕不已，只恨自己那时为何看花了眼。
如今，李勇夫妇已经落户在木棉花盛开的南国——深圳。98年夏天，我去深圳出差，李勇专程赶到
饭店一聚，临分别时，我握住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李勇同志，希望你戒骄戒躁，继续保持艰
苦奋斗的革命传统，面对灯红酒绿，要拒腐蚀永不沾，出污泥而不染！”
                      四
杨帆，中文系81级的美男子也。面色如玉，明眸皓齿，完全是一副天生丽质的模样。在下常常纳
闷：该小生想必也是大观园里水做的吧，不似我等臭男人都是烂泥捏的。最初，我还真替他深感不
平，这等仙人下凡到一群整日酸了吧唧的男人中间，不知道会怎样委屈呢。然而，随着他后来一系
列的所作所为，我们倒对他刮目相看啦。
别说，该小生还真有些魏晋风度。衣服自然是勤换不洗的，脱下一件，就往床底的脸盆里一塞，任
它发酵变味，直到最后，在大家的严词威胁加利诱下，才肯端进水房简单处理一下。有一学期刚开
学，大家一走进寝室，一股强烈的腐烂物的酸臭味扑鼻而来，令人窒息。满屋子一搜索，原来是杨
生上学期末留下的，且整整泡了一个暑假的脏衣服在作祟。而他的一块毛巾，一年四季总是黑不溜
湫的，每天却照样擦出白皙的脸颊。至于被子，几乎是不叠的，每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晚上，规规矩
矩地把被筒卷好，以后，自然是晚上鱼贯而入，早晨鱼贯而出。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放假回家时，
再把被子卷成一团堆在床头。如果恰逢他遇到高兴事，乐得坐在床上一颠，满床日积月累的纸屑、
尘埃就会缤纷飞扬，令下铺的兄弟灰头灰面。杨生还有一项特异功能，就是抵御闷热的功夫十分了
得。夏天燠热，大家都只穿着一件裤衩，还恨不得把身上的皮再扒下一层。只有他仍然上着汗衫下
套衬裤，仪容严整。说来称奇，同窗四载，竟从未见到他“偶而露峥嵘”。
     上面历数杨帆之斑斑劣迹，不过是生活小节而已。其实，杨帆不仅有美丽的外表，更有美丽
的心灵。“是金子总会闪光的嘛！”他是我们寝室最受欢迎的人，料想许多女生对他也会有点那个
吧。杨帆的魅力在于为人热情坦诚，侠肝义胆，对人对事从不虚以委蛇，敷衍唐塞。比如寝室里有
同学生病了，他总是忙前忙后，跑上跑下，帮助打饭拿药，倾注一片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这样
的好兄弟，怎能不让人记住一辈子呢！
我和杨帆同睡相邻的上铺，整整四年，抵足而眠，呼吸与共。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一群哥们各
奔东西，顿作鸟兽散去。往日热闹的寝室突然冷寂下来，十分凄凉。只有杨帆、孙驰和我留守在房
间里。盖着学校大印的派遣证丢在桌上，捆绑好的行囊堆在墙角。三人面对一盏摇曳的孤灯，呆若
木鸡，面面相觑，竟无语凝噎。那一夜，三人都是和衣躺在光床板上，辗转反侧。第二天黎明，杨
帆送我和孙驰去赶早班车。临行前，我们最后环视一眼416寝室，挥笔在墙壁上题写到：悄悄的我
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轻轻地挥手，不带走安大的一片树叶……
                     五
印象中的傅桔，一头短发，留着整齐的刘海，穿一套白衣黑裙，宛若三十年代的大家闺秀。傍晚时
分，经常看见她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夹着书包，神色娴静，径自走向图书馆。
因为不是一个小组的，很少一起集体活动，平时更难得接触，仅仅是走在路上遇见了，远远地点个
头，所以，对她没有多少了解。有一次，去女生寝室玩，大大咧咧的，也没在意靠门口的下铺垂挂
着蚊帐，就近一屁股坐下……忽然，有人一声惊叫：“不能坐！”我触电似的又弹跳起来。朱菊芬
抬手一指， “哪可是傅桔的床啊！”我再定睛一瞧，只见蚊帐门是拉拢的，并且掖得严严实实。
但我仍对这个“不能坐”的理由大或不解。后来，听过几个女同学断断续续的介绍，我才知道，傅
桔天生有洁癖。她特别爱干净，每天放学回到寝室，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系上小围裙，拿块大
抹布，不光是桌面、窗台，甚至连床脚、凳腿等旮旮旯旯的地方，都要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傅桔的父亲是中文系的副教授，主要研究古典文学，尤其对《红楼梦》有独到的见解，是国内知名
的红学家。可惜，我们还未来得及听一堂傅教授的课，他竟因病英年早逝啦。临终前，父亲把傅桔
托付给中文系的几位老师。开追悼会时，班级里许多同学都参加了。记不得是什么原因，我当时竟
未去。后来一直深感歉疚，便想找一个机会能为傅桔做点什么，可是这样的机会总没有找到。
直到临近毕业，看到《橄榄集》上傅桔留下的小传，才隐隐约约对她有了些理解。我以为，在整本
书中，这是一段最率真的文字：   
“她，一个典型的平凡人。平凡的外貌，平凡的天资。平凡得就象林中的一棵树。”
“她生在桔子成熟的季节——秋天；她长在桔子生长的地方——南方。她的名字寄托着一个美好的
期望：既有金美的外表，更有甘美的内质，象桔那样。”
“她需要爱，就象桔树需要阳光；她也会献出爱，就象桔树献出果实一样。”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天，她落进了痛苦的深渊，随着一只缓缓垂下的手……”
当时，傅桔已经在恋爱啦，一位潇洒的骑士闯进了她的生活中，真诚地牵住她的手。我们都暗暗庆
幸，她终于有一位志同道合者可以相依相偎，再不必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路上。
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给傅桔寄贺年卡：祝你们比翼齐飞，白头偕老。不久，接到她的回复，卡
片上面写着：徐斌，下次你要祝福，就请祝福我一个人好啦。我心里 “咯噔“一下，顿时预感到
某种不祥。以后的事情，我就说不明白了，只知道傅桔又开始独自一人走在上下班的路上……
2001年，我在美国加州，从洛山矶给傅桔打电话，她还在遥远的东海岸波士顿，正在哈佛大学伴
读，膝下缠绕着二个可爱的孩子。两个月后，当我风尘仆仆追踪到哈佛，她却先期离校，返回加拿
大啦。一次苦苦期待的老同学异国他乡相逢，就此流产。

                       往事闪回
                          一
    《北国之春》这首歌，我第一次听见是在水房里。合肥的冬天虽然少见冰天雪地，但寒风一
吹，满世界都是阴冷阴冷的，尤其是三九天在水房里洗衣服时，冰凉刺骨，双手浸泡在水里稍微片
刻便会被啃咬的通红，钻心的疼。那天，我面对一大盆衣服，正在顾影哀怜自己时，旁边也在洗衣
服的一个哥们，一腔怆然地高歌起来。我平素对音乐孤陋寡闻，并不知歌名，但那几句歌词 “妈
妈又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 却如一股力量醍醐灌顶，强烈地冲击着我，在寒风中给
我无所不在的温暖。
后来，真正了解这首歌还是听了刘宏柱的演唱。大一时，班级第一次集体活动就是爬合肥郊外的大
蜀山。午后，在一片荒草枯黄的山坡上，同学们临时聚会表演节目，刘宏柱自告奋勇演唱了《北国
之春》。记得他当时的神态还是腼腆的，略带点羞涩的，歪斜着脖子，面孔仰视天空，唱得面红耳
赤。尽管总是跑调，但表情非常动人。特别是他无比的感情投入，以至唱到高潮时，如临无人之
境，歌声共长天一色，身心与落霞齐飞。那一刻，我完全被感动被点燃被融化啦，从此对这首歌铭
记在心，弥久更坚！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商务缠身，漂泊海外，一人独处时，心里总是默默哼唱这首歌。宏柱
兄，不知道你现在还时常唱这首歌吗？
                      二
416寝室会聚了8条好汉，各怀凌云壮志，一个个武功高强，堪称卧虎藏龙之地。这里的经典故
事，也是说不完道不尽的。
话说有一天半夜，寝室里闹起鼠患。刘思扬、叶彬都身居高位，分别是系学生会主席和班长，乃党
性强、觉悟高、革命立场坚定之学生干部也，岂能容忍跳梁老鼠逞凶狂？两位好汉从床上跳将起
来，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早忘了冬夜的寒冷。一个高举扫帚，长满黑毛的双腿威风凛凛；另一个平
端拖把，皮包骨头的长腿亭亭玉立。两位大将犹如恶鬼把门，满怀阶级仇恨，使出浑身解数，左突
右冲，高扑低挡，扫帚横扫一大片，拖把枪挑一长串，直打得老鼠在床底下落荒而逃。当战况最惨
烈时，孙驰、高加国坐在下铺高声呐喊助威，只是帮腔却不动手。我和杨帆、余达淮、郑生虎则躺
在上铺冷眼旁观，并不吱声。因为我们四个居高临下，看得最清楚。具体的战绩是：老鼠的影子一
个也没有见到，满屋子却是一片狼籍，茶杯、饭缸、书本、衣物、臭鞋撒满一地，乱成了一锅粥。
两位壮士的最大收获就是累出了一身臭汗，端起脸盆到水房，先替自己打扫战场去啦。
当时我们不明白，至今也糊涂，到底是两位领导打老鼠，还是反被老鼠戏弄呢？不知天高地厚的老
鼠啊！
                     三
大三的暑假，我们班部分同学参加省委宣传部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我和陈翔被分在一组，下放到
贵池县墩上乡，调查乡村精神文明建设。我们在那个冷清的乡政府大院整整住了一个月。
除了偶而下乡考察采风外，通常只好蹲在乡政府大院。当地十分闭塞，报纸很少，并且都是过期
的，新闻早已变成旧闻。食堂里倒有一架黑白电视机，却总是铁将军把门。出门逛逛吧，一条鸡肠
子般的小街，从头走到尾，再从尾踱到头，也不会超过10分钟。平时里，两个人便闲待在房间里。
起初，还找些话题聊聊，到后来，搜肠刮肚也寻不出有趣的事解闷扯淡。于是，陈翔就拿枝笔，在
纸上鬼画符；我则盘腿在床上，象老僧一样打坐。日子难熬啊！
忽然，有一天，院子里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有一个很清秀很清纯的女孩子，好象一阵风似的从我们
的门口刮过去，飘落一缕淡淡的清香，唤起满院子的勃勃生气。我们俩顿时眼睛一亮，私下一打
听，原来是外出培训的乡广播站播音员又回来了。两个年轻的省城来的大学生开始坐卧不安了。一
个总是爬在窗口，向院子里探头探脑；另一个则经常提着暖水瓶从播音室门前走过。两个人彼此心
照不宣，却都没有主动出击，主要有二大顾虑：一则担心影响不好，留下一个拈花惹草的恶名；二
则恐怕引火烧身，始乱终弃，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其实，当时两个书生都自视清高，自我感觉
太好啦。
随后，便是和平相处，我们只是远远地瞄着那个女孩子。但生活里多了一项情趣盎然的内容，日子
倒也不再单调了。临近返城了，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想：男子汉大丈夫总该雁过留名吧。一个星
期天早晨，我去野外散步，在山谷里采了一枝野百合，灵机一动：女孩子一定喜欢花儿朵儿的，送
给她，也好名正言顺地接近她，再朗诵几句唐诗宋词元曲什么的，包管让她开心。
当我兴冲冲地奔向女孩子的房间，远远就听见银铃般的笑声。悄悄走近窗口，探头一望，竟然是陈
翔捷足先登，正襟危坐在床头，神采飞扬地高谈阔论……，那女孩显然完全为他所吸引，带着一种
无比崇拜的表情，不停地略带夸张地笑着。
“完啦！我又是一个迟到者。”我泄气地嘟囔一句，一抬手，把那朵鲜艳的野百合丢进了窗下的水
沟里。
                     四
 学校经常在一食堂放电影，有好片子，自然是不会错过的。2角钱一张票，无非少吃一顿红烧排骨
嘛。可是，有一次省歌舞团来慰问演出，并不对外公开售票。我等无能，又没有路子搞到内部票，
真正急煞个人！
原本不打算去凑热闹了，书包已经在图书馆占好了位子，却实在经受不住诱惑，我和雍成瀚又跑到
了一食堂。音乐声起，演出刚刚拉开序幕。几个校工吆五喝六地拦在门口检票。我们厚厚脸皮，凑
到跟前搭讪，好话说了一箩筐，希望高抬贵手，放我等进去，接受一回爱国主义的再教育。无奈，
几个痞里痞气的泼皮后生，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和成瀚只好悻悻地走开。
俩人还不死心，又在门口溜达。想爬上窗台，窗台太高；想攀上树叉，树叉太小。正在黔驴技穷之
际，一个校工在地上点燃一堆小火，焚烧了一大把门票。我刚说了一句“可惜”，成瀚却几个箭步
跨过去，拿起一根树枝，在青烟袅袅的灰烬里划来划去。少顷，成瀚跑回我面前，手掌里托着一张
门票，一张完整无缺的门票，只是略带点烟火味。我一阵窃喜，急忙拽着他又去仔细划拉。这次，
在也没有奇迹发生啦！
两个人，却只有一张门票，这事又变得尴尬了。尽管，成瀚一再催我先睹为快，但我看着他脸上留
下的二道灰痕，实在不忍心夺人所爱。最后，在我的强烈坚持下，成瀚一脸歉意，一步三回头地挤
进了食堂。
                        五
大四的初春，我与孙驰、陈习谨、罗湘同游巢湖姥山岛，经历了一次青春的冒险。
天刚蒙蒙亮，我们便在女生宿舍门口集合，一起出发。先是乘坐长途客车抵达巢湖边，然后在一个
小码头登上渡轮，大约半小时后，我们一行便踏上了湖中心的姥山岛。岛上开满了桃花，一个小山
村就掩映在桃花丛中。我们神情飞扬，步履轻快，漫山遍野地在岛上游玩，恍然闯进了陶渊明笔下
的桃花源。这里的山民果然淳朴，过着相对隔绝的生活，对岛外的世界了解并不多，真有些“竟不
知魏晋，乃至汉”。
天色向晚，我们便到一户人家投宿。主人十分热情周到，为我们做了一桌乡村土菜。饭后，陈习
谨、罗湘住进新媳妇的新房里，我和孙驰则被带到一间老屋。起初，我俩的兴奋劲未褪，盘腿坐在
床上聊天，渐渐，有了点睡意。迷迷糊糊之际，孙驰又被一只臭虫咬醒，点灯起来，拍打几遍床
板，未果，复又睡下。臭虫又来骚扰，搅得人不得安生。如是者再三。我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
生，索性披衣起床，大作，掀开铺盖，仔细搜索床板上每一条缝隙，发誓要将害人虫全扫光！最
后，我们终于将那只恶贯满盈的臭虫逮捕归案，摔死在地上，不觉长喘一口恶气。偶然抬头，窗玻
璃已经发亮，我俩一夜奋战，竟不知东方之既白！这时，陈习谨、罗湘又来敲门，我们只好睡眼朦
胧地洗刷一下，匆匆攀上小岛的东端，观赏壮丽的日出。
那天，我们玩得十分痛快尽兴，竟忘记了归程。等到匆忙下山，赶到湖边，最后一班渡船已经离
去。我们四个人一时在沙滩上急得团团转，刚才的兴致皆无。这时，一位刚收完鱼网的老鱼夫答应
送我们回对岸。我们喜出望外，根本无暇仔细思量，便登上老鱼夫的小船。可是，这那能叫船啊！
只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木盆。陈习谨、罗湘坐进木盆里，就再无多余的空间，老鱼夫坐在盆尾划桨，
我和孙驰只能坐在两侧薄薄的盆沿上，屁股离湖面只有二十多公分。
就这样，我们起航啦！在一望无际浩淼的水面上，这只木盆，就象一片小树叶，随波飘荡，微不足
道。木盆划到湖中间，巢湖竟一改温顺和平静，刮起了阵风，一时波涛汹涌，小木盆就在波峰和涛
谷间上下颠簸。直到这时，我们才真正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但已经没有了退路。老鱼夫依旧满脸的
镇静，可牙关咬得甭紧，额头布满汗洙，他不断地加快划桨的频率。两位女生已经被折腾得脸色苍
白，陈习谨终于“哇”的一声，呕吐起来。我和孙驰近在咫尺，却腾不出空来，帮陈习谨的忙，因
为我俩要双手握紧盆沿，保持木盆的平衡。只有罗湘强打起精神，用手轻拍陈习谨的背，帮她减轻
一些痛苦。最危险的时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脑海不断出现各种凶多吉少的场面，盘算着如
何应变。谢天谢地！靠着老鱼夫的临危不乱，凭着大家的同舟共济，我们终于大难不死，平安地到
达对岸。爬下木盆，酬谢过老鱼夫，我们便瘫坐在沙滩上，回首眺望险途，仍然惊魂未定！休息了
一会，我去买了二截甘蔗，递给陈习谨和罗湘，权且充饥。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湖上遇险，由于我们的幼稚、草率、盲目和冲动，差点酿成大祸，付出及其
惨重的代价。但是，又因为拥有一场青春的冒险，那次经历才显得弥足珍贵，令我们终身难忘。
记得，那时四个人曾信誓旦旦许诺：十年后，再上姥山岛聚会。如今17年已经弹指一挥，我们都步
入中年，天各一方。陈习谨孤悬海外，在美国的旧金山艰苦创业。罗湘远赴深圳，在生意场上努力
打拼。孙驰留在家乡阜阳，优哉悠哉当着教书匠。我则流落到宁波，做个小公务员，整日忙得焦头
烂额。
岁月沧桑，当年的许诺何时可以兑现呢？
                        六
临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冬天。一个清冷的夜晚，陪同一女生赴校外散步。从南门走出，沿着田埂小路
信马由缰，边走边聊。无非是儿女情长，恩恩怨怨之类，一时剪不断理还乱，欲说难休。不知不
觉，已经身处荒郊野外，时近午夜。
于是，心慌腿急，匆匆往回赶。不料后路已被截断，前面一架小桥上，几个人影晃动。俩人收住脚
步，不知所措。这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心想：如果脚底抹油开溜，半世英明将毁于一旦，挨打事
小，失节事大，硬着头皮也要撑住面子啊！偷眼一瞥女生，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只是目光犀
利如刀如剑如戟！牙根一咬，豪气顿生，旋即脱下军大衣，裹在女生身上，低吼一声：“你撤退，
我掩护”然后，大步流星朝前走。临近桥头，渐渐看清楚了，竟是几个背着书包的低年级小男生，
正在议论明天的考试。
虚惊一场，长喘一口闷气，顿觉如释重负，可一身的冷汗已经浸满前胸后背。再扭头一瞥女生，嘴
角正抿住一丝尚未荡漾开来的笑意……
                  
                 吃的故事
                    一
校园里的伙食总是难以恭维的。素菜1角钱一份，茄子、萝卜、白菜老三样，乃当家品种。飘几朵
油花和青菜叶的汤，就象刷锅水一样，竟也要5分一碗。记得，最著名的荤菜就是2角钱的红烧排
骨，当然也是肉少骨头多。对此，曾有学生忿忿不平地质问，食堂大师傅却振振有辞道：“难道肉
不是长在骨头上的吗？”
尽管心怀不满，但嘴巴就是不给争气，隔着玻璃瞅见油汪汪的红烧排骨，闻到扑鼻的香气，禁不住
口水直流。可是要打上一份，就不那么容易了。二食堂是清一色的男生天下，绝对是“弱肉强食”
的地方，而且又只有一个窗口卖荤菜，于是，这里每每人头攒动，你拥我挤，好象打仗一般。当争
夺最激烈的时候，有人费尽千辛万苦买到一份红烧排骨，却无论如何不能从窗口脱身，身体早被人
群挤得脚跟离地，双手只好将宝贝的菜盆高高举过头顶。纵论他再小心仔细，还是难敌一群如狼似
虎的饿汉。一个闪手，一盆油汪汪的红烧排骨就兜头从别人的后脑勺浇下去，溅起一片惊叫……这
种情形，自然也就成为食堂里的一处风景。
最开心的时候，当数寝室里有同学的家人来访。大家先是文雅得体地围坐旁边，陪着客人说话，并
且专拣好听的说，一时皆大欢喜，眼睛却不停地瞥着桌子上放的瓶瓶罐罐，心里一阵阵兴奋。而当
客人前脚刚离开，寝室里就乱成一团，一个个馋鬼原形毕露，大快朵颐。随后，还会有二天好日子
过。一到就餐时间，大家打好米饭，便会不约而同地回到寝室，瓜分那些风味小菜。记得，叶彬家
里常带来的是来安的盐水鹅，杨帆家里捎来的则是安庆的胡玉美蚕豆酱和酱油素鸡。特别是盐水
鹅，味道鲜美，又耐嚼，又下饭，啃起来十分过瘾，至今唇齿留香。
这里还有一则小插曲。有一天晚上，刚下晚自习回到寝室，叶彬正好出门送家里人。这时，饥肠辘
辘的陶寿松悄悄溜进来，大概老陶鼻子灵光，早就嗅到了味。我正在整理书包之际，那边他已经翻
箱倒柜动起手来。少顷，老陶果然摸出一瓶未启封的咸菜，打开盖子，十分陶醉地闻着……我还在
想：那么咸的咸菜，没有米饭馒头不是白搭吗？可是，马上我就吃惊地睁大眼睛。只见老陶端起桌
子上的一个茶杯，怡然自得地吃一口咸菜，就一口凉茶。在我还没有从愕然中反应过来，老陶已经
把一罐咸菜吃了个底朝天，然后，心满意足地一抹嘴巴，扬长而去。
                     二
一个星期六下午，班级照例又是集体劳动，好象是挖树坑。自然又是郑成雨干得最卖力，谁叫人家
是劳动积极分子呢。我照旧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磨了一会儿洋工，我终于找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做。我拉上祁兴山跑到一边挖了几个陷阱，后来，好象令一位女生中计，着实让她吃了一回苦头。
接下来，我们又跑到一条小水沟抓起鱼来，孙驰、朱移山等一干人也兴致勃勃地加入。我们用脸盆
把水沟的水戽干，对小鱼、小虾、螃蟹、泥鳅进行一次大洗劫。最后带着满满一洗脸盆的战利品，
得胜回朝。到寝室后，一干人分工合作，洗的洗、剖的剖，很快把鱼虾打点干净。不知是谁借来一
只煤油炉，把脸盆坐在炉子上，权当炒菜锅，又找出一瓶麻油和一袋盐，便象模象样地烹饪起来。
鱼虾还没有熟，香味已经飘满楼道，引得各个寝室的人倾巢而出，拿着饭碗、饭勺，前来瓜分一杯
羹。但随后的二天，我们身上都沾满了鱼腥味，见了女生都躲得远远的。
                     三
初夏的晚上，自习回来便去跑步锻炼身体，并不去大操场凑热闹，径直跑出校园的南门，心旷神怡
地跑在田埂小路上。两边都是长势喜人的菜地。
正是毛豆成熟的季节，硕大的豆荚挂满枝头，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看着，看着，就眼睛发热，
嘴巴发馋，四顾无人，便一头钻进农民的毛豆地里。蹲在地里，一边直喘粗气，一边手忙脚乱摘起
了毛豆。摘满一大把，却没有地方放，灵机一动就往裤筒里塞，心里还为这个主意一阵窃喜。因为
是运动裤，裤脚有松紧带，兜满了毛豆也不会漏掉。
回去时，运动裤鼓鼓涨涨，象拖着两条沉重的面口袋，只得亦步亦趋，专拣行人少的阴暗处走。上
帝保佑，一路平安回到了寝室，兴高采烈地把毛豆放进脸盆里，撒上盐，端上煤油炉煮熟。正是夜
里饥饿的时候，寝室里一群饿汉等不急出锅，便一拥而上，分而食之。最可恨的是，这帮不劳而获
者，一边吧唧着嘴巴，还一边指手画脚谴责偷摘毛豆是不义之举。不过，那股煮毛豆的清香味道，
确实赛过任何山珍海味，真个是无比快活也么哥！只是吃好了，也痛快完了，当躺上床的时，两条
腿却开始痒得来回直搓，不停地让人作痉挛科。
                    四
     我们416寝室八个男生，刘思扬、叶彬、徐斌、杨帆、余达淮、孙驰、郑生虎、高加国和二
个女生李萍、胡翠薇组成一个小组，我有幸荣任第一任小组长。大二过元旦节时，大家开会一致建
议搞次兴师动众的聚餐。每人凑二块钱交给胡翠薇，在她家里操办。
     元旦下午，我们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省文联大院，胡翠薇和她热情能干的姐姐，忙活
了整整一天，采购、洗菜、调制、烹饪——哇塞！为我们奉献了一大桌琳琅满目的冷菜热炒，还准
备了鲜艳的红葡萄酒。我们感动得口水欲滴，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快上，力争上游。宴会准
时开始，席间只见杯盏交错，筷箸飞舞，人人吃得不亦乐乎。尽管事过境迁，但考虑到涉及个人隐
私问题，为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对具体的吃像这里且不一一表述。
     话说连续三次浪潮过后，大家酒足饭饱，再也吃不动了，一个个都啪嗒着嘴巴，边喘粗气，
边品余味……这时，胡翠薇姐姐开始收拾桌子了，因为菜肴实在太丰盛，桌子上还有许多的剩菜，
她建议我们把剩菜打包带回去，明天继续可以吃。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讲话，倒是郑生虎拍了两下肚
子，率先表态：“不用啦，不用啦，留给你们家猪吃好啦！”胡翠薇姐姐闻此言，一时哭笑不得，
一转身折回厨房。我等大家面面相觑，稍愣片刻，忽然，满房间爆发出哄堂大笑，直笑得东倒西
歪，又抹眼泪又捶腰。只有郑生虎越发糊涂了，疑惑地望着大家，兀自嘀咕道：“我们村里请客吃
饭，都是这么说的嘛。”
                      关于抽烟
 班级里有几大烟鬼，包括我、陶寿松、张俊武、刘逾、吴云保等，但顶级高手当推俊武和寿松，
我等望尘莫及。俊武是长江边上的安庆人，白面书生，有一双让女孩子都羡慕的白皙修长的手，其
右手食指和中指却被烟油熏染得焦黄剔透，那是常年烟熏火燎的杰作，无疑记载着他抽烟的漫长历
史和辉煌战绩。陶寿松的绝活则是吐烟圈，只见他神闲气定往那里一坐，慢悠悠点燃一枝烟，长长
地喘口粗气，然后深深地吸进半截烟，脸孔微微仰起，嘴巴朝前一拱一拱，圆圆的烟圈便从唇缝间
氤氲而出，一圈、二圈、三圈……由小到大，层层叠叠，袅袅娜娜地扩散开去。
对于抽烟，尽管遭遇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陶寿松仍旧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
人憔悴”。首先是囊中羞涩，每个月只有17.5元的助学金，又要吃饭，又要抽烟，真正难煞了老
陶。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为了吞云吐雾的快活，只好每顿打四两米饭，加一份5分钱的菜汤果
腹。当然，老陶并不否认，在寝室吃饭时，冷不丁从别人饭缸里挖两块大肥肉的小动作，还是有过
的。其次是透支健康，老陶身体本来就底子薄，后天营养又跟不上，再加上嗜烟如命，于是，感冒
咳嗽，头疼脑热时常光顾。在屡次口头劝说无效的情况下，朱麾、裔淳等人便采取强制性措施，在
老陶的蚊帐上贴满写着“戒烟”字样的活血止疼膏胶布，并且一度成为409寝室的一大人文景观。
无奈老陶持迷不悟，痴心不改，终于大病一场住进校医院。同寝室的哥们提了两袋水果去探望他，
他看着水果，却直拍大腿，连声抱怨：“可惜啦，可惜啦，要是换成几包烟就好了。”真让那几个
哥们啼笑皆非。
      四年级时，有一天夜晚，我们几个烟鬼又断烟了，而此时校门外的小烟店都已经关门，没
烟的长夜真难熬啊！大家急得抓耳挠腮，这时，老陶原地转了两圈，猛地冒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豪言
壮语：“妈妈的，现在，谁要给我一包香烟，我这个雁声文学社的社长就让他当！”闻之，我等几
个唏嘘不止，此乃真豪杰也！
                        校园拾趣
                           一
     天气慢慢炎热起来，女生宿舍院子的大门上，总会张贴一副醒目的安民告示：夏季来临，男
生止步！！！
                           二
     仲春季节，阳光明媚。每当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过后，大操场的双杠上，总会遗留几床被淋
得湿漉漉的棉被，那些玩兴高忘性大的主人，晚上肯定要睡光床板了。
                           三
      图书馆西面的小花园里，有两株高大挺拔的玉兰树，一株开满雪白雪白的花朵，一株开满
粉红粉红的花朵。步履匆匆的学子经过树下，都会驻足片刻，屏息凝望满树盛开的美丽……
                           四
      中午，几个男生打回饭，散坐在文西楼一楼的教室里喂肚子。忽然，大家停止了咀嚼，目
光齐刷刷盯着窗外——那位美丽的外语系82级女生，正穿过草地，从芭蕉树下走过。
     教室里一片寂静。俄顷，有人哼起了歌儿：“隔壁班上的那个女孩，又走过我的窗前……”
                           五
     在食堂窗口打菜。先讨好地冲师傅一笑，再恭恭敬敬地把饭碗递进去。师傅并不言语，只是
抡圆了胳膊，抄起长柄大勺子，满满地舀上菜肴。当下心里一阵窃喜。可是就在菜勺子与饭碗亲密
接触的瞬间，师傅的手腕不经意地一抖，便只有区区三分之一的内容倒进了饭碗。
     于是，下次再走到窗口前，便敲打着饭碗，哼起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傅抖三
抖！
                          六
     陶寿松乃中文系81级足球队最短小精悍之前锋也，其名言是：尽管脚头臭，却总是进球。
                          七
     车轴汉子朱移山竟是陈独秀的乡党，他一见人，就摇晃着肥硕的脑袋，直呼“悲剧！悲剧！
“
                          八
朱移山个子不高，却生得十分粗壮，尤其一身的疙瘩肉格外瓷实。夏季的晚上，这厮总是只穿一条
三角短裤，端着一副厚实的肩膀，拎着两只硕大的拳头，瞪圆了铜铃眼，在楼道里，走过来荡过
去……不明究竟的人，还以为他在寻衅闹事，其实，他不过是在炫耀卖弄漂亮的胸大肌。
                      九
     诗人左宗伟写的朦胧诗中有这么一句：认识你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常常自问；为什么我就
犯不了这样的错误呢？
                          十
     吴云保嗜书，每每口袋里还剩一分银子，都要恭敬地送进四牌楼新华书店，然后满心欢喜地
捧着书，一路步行返回学校。临毕业时，他的书多得再也没地方安置了，干脆卷起铺盖，把书一层
层铺在床板上。
一个整天躺在书堆上睡觉的人，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十一
班里的老大哥高成，果然老成持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写小说，才子佳人纷登场，鸳鸯蝴
蝶何其多。
                    十二 
吕蒙，班级里个头最高的女生。不仅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运动场上英姿飒爽。可有好事者，竟
在她的毕业纪念册上留言：你完成规定动作总是好过自选动作。
                     十三
物理系学生一针见雪地指出：中文系的人，男的酸，女的酸，需要多加碱。
                     十四
校园爱情组合配对公式：理科男生+文科女生=天长地久。文科男生+文科女生=激情有余基础不
牢。理科男生+理科女生=缺油少盐味道淡。文科男生+理科女生=对牛弹琴。
                     十五
 中文系男生的择偶逻辑：高谈“兔子不吃窝边草”时，嘴巴有点酸酸的；阔论“好马不吃回头
草”时，脸色有点忿忿的；指点“天涯何处无芳草”时，心里有点悻悻的。
                   十六
 校园生活清苦，青春毕竟爱美。有小女生用电梳子，把额前刘海烫成几个卷儿，自嘲曰：“我们
都是苦菜花！”
                   十七
 男生和女生的最大区别：寝室里熄灯后，借着黑暗的掩护，男生纷纷披露各种颜色的趣闻和故
事——满屋子共享；女生则悄悄摸出藏匿的精致点心与小吃—— 一个人独吞。
                    十八
 星期三下午政治学习的三段论：读报时，愁眉哭脸；讨论时，挤眉弄眼；扯淡时，眉开眼笑。
                    十九
七月流火的夜晚，文东楼旁，校园湖边，合欢树下，一张张石凳上坐满怅然若失的学子。关于毕
业，关于分配，总是让人烦恼不已……
泼墨般的夜色浓郁深沉，寂静之中，近旁，一声叹息跌落在湖面；远处，两点烟火闪烁于树丛。
今夜又是无眠！

                     二十
 临近毕业离校，捧着一本纪念册，到处请人题词留言。朱菊芬迟迟不动笔，催促再三，无奈，脱
口而出：“明天，我可就要走啦！”闻之，小雨点顿时潸然泪下，奋起提笔疾书。
事过境迁17年，那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二十一
 一个人做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日复一日，坚持不懈。郑成雨连续四年，每年都被评为班级劳动
积极分子，难乎其难！
                    二十二
 一日午夜，楼道里忽然烟雾弥漫，人声大作。众人跳下床铺，冲出门外，打探消息。竟是一秉烛
夜读者，推倒蜡烛点燃了蚊帐。
 值此危难时刻，见义勇为，义不容辞。大家个个争先，人人奋勇，端着脸盆饭缸齐上阵。说不清
是帮忙，还是添乱，反正是一阵猛冲猛打过后，可怜那间寝室，早已水漫金山，几个仅着裤衩尚在
懵懵懂懂的哥们，都被淋成落汤鸡一般，站在那里哭笑不得……